第180节
孩子还没好透,两人都担心带孩子上课,孩子又烧起来了,所以余好好去上课,林北带孩子回家。
回到家,父子俩用水壶里的热水洗漱,林北坐在床边看书和看余好好的笔记,林聪靠在爸爸背上看连环画。
等余好好回到家,孩子睡着了,胳膊压着《蚂蚁大力士》。
她脱下围巾挂衣架上,把包放椅子上,朝手心哈气,到灶房洗手,拿茶缸回来走到桌子边,放下茶缸,拿起暖瓶倒水。
正在看书的林北抬眼:“我从店里拿了几包老红糖。”
余好好把茶缸举到林北眼前:“我看到了,掰了一块老红糖放里面。”
她捧着茶缸捂手:“你啥时候做生姜红糖块?这么冷,喝一杯生姜红糖茶暖胃刚刚好。”
“超英把红糖弄回来,就能做。”林北的视线又放回书上。
余好好拖一个椅子放他跟前坐下,膝盖朝着他的膝盖撞去,结果只撞到他的腿,余好好尴尬抿了一口糖水,抬头撞上林北的眼睛,她尬笑拂林北裤子:“你裤子上有脏东西,我给你弄掉。”
林北放下书:“吃饭的时候,你和宋晴聊的那么起劲,你俩聊的啥呀?”
林北终于提起了这事,余好好脸上的疲倦没了,精神抖擞说:“她同事后天在教堂举办婚礼,缺一个花童,她想替她同事借聪聪应急,你咋想的?”
在教堂结婚离他们很远,余好好肯定对此充满了好奇,林北想了一下说:“你明天问聪聪,看他咋说。”
余好好歪身看睡的跟小猪一样的孩子,开心说:“行。”
她相信聪聪跟她一样期待到教堂长见识,嗯,她明天带聪聪到江安区民政局找宋晴。
余好好放下茶缸,跑到衣柜前打开衣柜,把聪聪这个季节的衣服抱到床上,仔细搭配衣服,从这些搭配里选出一套聪聪明天穿的衣服。
林北火速脱掉鞋躺床上,搂着孩子闭上眼睛。
“林北,让你从这六套里挑一套,你挑哪套?”余好好愁眉不展问。
回应余好好的是无声。
余好好抬头,好家伙,他啥时候躺床上睡着的!
余好好纠结许久,才回床上睡觉,把聪聪从林北怀里挖出来,眉眼弯弯搂着暖烘烘的孩子睡觉,一个长臂环住母子俩,黑暗中余好好瞪眼,在被窝里踹林北。
“我睡着了。”林北。
“你睡着了还说话。”余好好咬牙切齿道。
“孩子没了,我能不醒?”林北。
余好好:“……”
她讨好地蹭被她踹的地方。
林北憋着不笑。
第二天,林北起床,余好好闭上眼睛伸手拽林北盖过的被子,把被子朝孩子团了团,搂着孩子继续睡觉。
林北给炉子换了蜂窝煤,推车离开。
回到厂里,林北带六人砌灶、做工作台。
黄益民昨晚喝了酒,虽然没喝多少,但是对于不经常喝酒的他来说,可能有点多了,他回厂里倒头就睡,一直睡到早上十点。
他站在值班室门外伸懒腰,余光瞥见田宁野搬材料进车间,他打了一个哈欠,转身进屋拿毛巾甩肩上,拿着牙刷、茶缸到水井那里洗漱,冰凉的雨点落在他后脖子上,黄益民抬头瞅了瞅天空,低头继续刷牙,雨点“啪——啪——”砸他身上,黄益民吐掉泡沫,跑到车间门口,惊喜说:“下雨了。”
林北带人拿雨布把材料盖上,拿砖压住雨布,带人回车间继续干活。
跟绿豆粒一般大的雨点跑到人间,噼里啪啦落下,他们在的地方成了水帘洞,屋脊上的雨水流到屋檐,连成一条水柱往下落,雨水落到玻璃上,汇聚成湍急的小溪往下流。
屋外下着大雨,屋内大家热火朝天砌灶、做工作台。
受暴雨影响,他们往屋里运材料受到了阻碍,只做了四间车间,还有一间车间没来得及砌灶、做工作台。
那间车间林北索性不做了,让那间车间当仓库。
晚上,六人披着化肥口袋做的雨衣回家,张帅披着同款雨衣跟胡翔换班。
到了九点,暴雨没有减弱,林北没有回家,和黄益民凑合睡了一晚。
第二天,林北马不停蹄带着六人粉墙。
晚上八点,大家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继续干活,凌晨他们才粉完五间车间的墙。
这场大雨打乱了林北的计划,林北调整了计划,才带着大家紧赶慢赶干活,总算粉完了墙。大家哈欠连连准备回家,林北喊住大家,说:“这场雨下的这么大,地面至少一个星期才能干,地面干了我们才方便埋涵洞,我也不能让你们干等我一个星期,这样吧,你们出门找活,如果我埋涵洞,你们手里恰好没活,你们过来帮我干活,如果你们有活,我找其他人干活,埋涵洞不需要技术,谁都能干,我找人还是很好找的。”
“师父,干活好累,我们在家歇几天。”田曜光揉肩。
其他人闻言有人揉胳膊,有人揉腿,还有人揉肚子,都说自己这段时间累着了,需要休息一段时间。
“我得到准确的消息,上面真的重视个体户发展,不说新台区,其他区个体户肯定也多了起来,你们抓住机遇给人粉墙,给人打水泥地板,积攒经验,积累名声,对你们有好处。”林北掏出一张纸递给离他最近的姚小敏,“我在这些厂订的材料,如果你们愿意去订材料,报我的名字,能优惠买到材料。”
“师父。”姚小敏捏紧纸张,他舍不得离开。
“师父。”其他人也舍不得跟林北分开,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,但是他们把林北当成了师父,打心眼里尊重师父。
“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师父,我跟你们说说我做人准则,认认真真做事,堂堂正正做人。你们走出去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,他们的做人准则可能和我不一样,但是我们不向他们靠拢,我们坚守本心,你们记住你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赚取一个好口碑,我相信仅凭打水泥地板、粉墙两门手艺,在淮市你们一定能闯出属于你们的一片天。”林北又稍微提点他们做人要灵活一点。
姚望等人眼泪汪汪看师父。
“赶紧回去休息,明天到市区找活。”林北开始撵人。
第157章 157
昨天夜里雨停了。
水坑倒影蓝天, 时隔半月,红日终于露面,白云像孩童一样奔过去, 被照红了脸颊, 地上的水被红日召唤, 裹挟着泥土芬香向它奔去。
厂房大门通向门卫室、车间、办公区原本铺通了一条水泥路,水泥路裂的七碎八碎, 杂草从缝里生长出来, 盖住了水泥路, 后来林北找人除杂草,水泥路才露出来, 水泥路凑合能用两年, 林北暂时没有重新修路,而是挨水井打了一块200平水泥地板, 打水泥地板的时候顺便修通了连接车间和主干道的路。
大清早,林北呼吸新鲜空气绕着主干道、水泥地板跑步。
水泥地板上的稻草还在, 过些日子林北才打算清掉稻草。
阳光穿过窗户洒进屋里, 黄益民抬手遮挡眼睛,似乎想到了什么,他掀开被子趿拉鞋冲到门外, 看到久违的太阳,刚上扬的嘴角忽地弯了下来。
林北从他眼前跑过去,半晌,他喊:“北哥, 他们今天没来吗?”
“还差埋涵洞了。”林北停下来调整呼吸朝黄益民走去, “地面这么潮,干不了活, 我让他们自己找活干了。”
“这么快就粉完墙了,你们昨晚干到几点?”黄益民吃惊道。
“干到凌晨。”林北走进值班室,把洗漱用品放到瓷盆里,端着瓷盆走向水井,把瓷盆放到石台上,掀掉盖水井的木板,拿桶打水。
他打上来的井水冒烟,用井水刷牙不冻牙,掬一捧水洗脸,舒服的林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。
林北端着瓷盆回去,把茶缸放窗台上,瓷盆放盆架上,拿起放椅子上的包挎肩上,从包里掏一瓶霜出来,抠一点霜,“刷刷”搓手心,边搓脸边到隔壁办公室拿公(章)和财务章。
“益民,我打算今天去佘县,材料你可以准备了,你今天跟超英确定咱们厂的名字,你可以去办(证)了。”林北拉开椅子,坐下来伏在桌上写证明信,在他的签名上盖了一个公(章)。
他撕下信纸,把信装信封里,将两个章、信封装包里。
“我去办(证),大概会被人卡流程。”
林北闻言抬头,看到黄益民逆着光站在门口,神情藏匿在阴影中,林北窥探不得。
林北向他走去,手按在他肩上说:“又不是啥大事,我不是明天,就是后天回来,你把该准备的材料准备好,我去办。”
“我姑昨天来厂里找我,她说我爸最好的情况是革职,开除dang籍,让我做好心理准备。”黄益民捏紧拳头。
他昨天带人紧赶慢赶干活,倒是没有注意到黄益民姑姑来过。林北眉头紧锁道:“这么严重。”
“调查组才成立,刚查我爸,就查出我妈借着我爸的名收礼给人摆平事情,其中发生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,今年6月份刚毕业的宋云海被分配到市司法局,结果葛多贵拿着报道信到司法局报道,在户籍地对不上,名字对不上,档案对不上的情况下,葛多贵居然进了司法局,而宋云海来报道的途中腿被人打断了,报道信被人抢走了,还被人威胁但凡他在淮市出现,他们烧死他全家,那些人嚣张说他们后台硬,有人说漏嘴说出我爸的职位,我爸被停职彻查,宋云海的哥哥背着宋云海到市委状告我爸。”
哥哥背着弟弟走了三十里地,兄弟俩到达市委门口,全身都是泥水,跪在雨中举着一片布伸冤,布上写满了冤屈。
他姑听到消息跑到市委,市委已经被市民堵的水泄不通,他姑挤不进去,转身冒着大雨跑到厂里找他。
他姑一边骂黄邯迁活该,一边怕他受到影响,因为他没有回头路了,只能一条路走黑,老老实实干个体户,一旦他受夫妻俩影响名声坏了,他的路该怎么走。
黄邯迁一直逼他走仕途,黄邯迁自己把他仕途路堵上了,如今他想走仕途也走不了了,这是天赐的奚落黄邯迁的机会,黄益民却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,看他一眼心理都会不适。
“你妈会有事吗?”林北问。
黄益民冷嗤一声:“她的问题比我爸的问题更严重,不是我看不起她,她真的只会动嘴皮子,伸手收个钱,不可能是她找人打断宋云海腿,如果她不愿意供出同伙,一个人抗下几十宗罪,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出狱。”
“说不准你妈还会自我感动呢。”林北说。
黄益民琢磨这句话,阴阳怪气说:“她的一生都在自我感动,可惜人家从没拿正眼看过她。”
林北从包里掏出一个字条:“你周五到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取抽样检验结果,拿着检验结果到我们店辖区派出所一趟。”
林北不再提黄邯迁、徐芸,黄益民松了一口气,把字条装兜里,说:“好。”
“如果金旺找你,别慌让他做账,带他看看我们厂,陪他到市民艺术夜校、少年宫转转,给他参谋参谋在这两个地方办速成班好,还是自己租一间民房办班划算。”林北叮嘱道。
“如果让你选,你选哪个?”黄益民问。
“让我选,我会在闹市区的马路旁租一间二楼,在窗户上挂一个牌子,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牌子。”林北笑着说,“我说的也不一定对,你多带金旺跑几个地方。”
黄益民低头掰手指头,他要搞材料,取抽验单,说不定还得陪金旺满市跑,北哥只走两三天,就给他安排这么多活,他:“……好。”
过来和张帅交班的胡翔拿树枝刮鞋上的泥,看到两位老板站在办公室门口聊天,他喜上眉梢喊:“老板,明天我闺女办满月酒,你们一定要到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黄益民望天,他好忙啊。
“我要出差,你好姐明天过来喝满月酒。”林北观察胡翔、张帅,胡翔龇溜牙乐,张帅对他口中的出差充满了好奇。
“张帅,你跟我出一趟差。”林北喊。
“我……我!!!”他跑到主干道上站正,大声喊,“是,老板。”
胡翔盯着张帅叹气,大傻子,出差哪有待在厂里舒服,扫扫大院,哦,大院泥泞不堪,未来几天都不用扫大院,那他就隔三十分钟出门卫室巡视一遍厂房,出差可苦了,坐车苦,饥一顿饱一顿苦,四处奔波苦。
林北的视线不留痕迹从胡翔身上挪开,对张帅说:“张帅,你带上洗漱用品,咱们现在出发。”
“是。”张帅冲进门卫室,把洗漱用品塞网兜里,拎着网兜跑出来。
“胡翔,这两天张帅不在,你过来值夜班,到时候发工资会给你算上加班费。”林北骑车载张帅离开。
胡翔跑到厂门外:“张帅的工资咋算?”
“在基本工资基础上,给他加出差补贴。”林北抬手挥了挥。
保险起见,林北到乡镇府找田朱福给他开了一张证明信。
他拿到证明信,火速骑车载张帅去市里。